【法理辨析】教育律师依法治国，司法部显然找错了对象

文／谭敏涛

近日，司法部印发《关于在全国律师队伍中开展全面依法治国教育的意见》，对在全国律师队伍中开展全面依法治国教育做出部署。司法部拟对律师进行全面的依法治国教育，这在律师群体中引发一片非议和斥责。不懂法的司法部拟教育律师依法治国，而整天研究法律、应用法律、实践法律的律师反倒成了被司法部教育的对象。如此司法部，用意显然不在于教育律师，而在于管控和打压律师。

初看这个意见，我还以为看错了，再看一遍，没错，就是要对律师进行依法治国教育。我随即陷入沉思和不解，对律师进行依法治国教育，难道律师不拥护依法治国？难道律师反对依法治国？难道律师是法治的不可靠力量？回头一想，不对，这或许又是司法部对全国律师进行另类整顿、警示的前奏，只不过，这次司法部没用整顿（或许还没达到整顿的程度）一词，委婉的用了教育一词。

前因李庄案，司法部在全国整顿律师队伍，而今，又因律师维权和死磕，司法部再次在全国教育律师依法治国。李庄案的后果，大家有目共睹，曾经的薄王倒台，连薄王背后的周老虎也应声倒下。李庄案，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，都无疑是一起权力左右下的冤假错案。而今，能否昭雪，或还真是检验依法治国的标尺之一。

近几年，从司法部的种种作为来看，好像律师群体压根就不是省油的等，之前不整顿不行，现在不教育不行。而这次，教育的内容竟然还是依法治国，真让人想不通，司法部那些官员教育律师的用意何在？诚如律师杨学林所言：律师是依法治国最坚定的拥护者、最卖力的宣传者、最勤奋的钻研者、最前沿的实践者，由律师教育司法部那帮人，最为适合。而现实却是司法部教育律师依法治国，由不懂法的司法部教育懂法的律师，各种滑稽和奇葩，尽在司法部的意见中呈现。

我们通过分析各类律师权益受损事件来看，司法部在保障律师权益上、为律师说话上，很少作为，或是说从不作为，反倒在管控律师上过犹不及。每每发生律师权益受损，不仅看不到司法部为律师维权的身影，反倒看到各地司法行政部门在权力授意下不断维稳律师。而这次，与其说司法部教育律师依法治国，其实我更愿认为，司法部对全国律师的教育，是基于律师群体出现了维权和死磕现象，他们揭露了司法的沉疴和病灶，指出了司法滥权的恶习和丑闻，曝光了司法甘受权力染指的内幕和真相，所以，司法部想以儆效尤、杀鸡儆猴，通过教育律师依法治国的形式，以达到维稳和打压律师的目的。

再者，当下正在推进的依法治国，不正是保障律师权益、让律师挑刺、让律师充分发表意见么？为何到了司法部这里，就成了对律师的教育。如果，真要教育律师，也应当是司法行政部门和各个律协拿出充足经费，加强律师的业务能力交流和技能培训，而不是如现在这样对律师进行依法治国教育。法治，是把权力关进笼子，而不是把律师关进笼子。但当下出现的种种迹象，大有将法治理解为依法治理其他群体（包含律师），唯独对官员和权力缺少监督和约束，这样的现象与法治相悖，必须紧急叫停方能践行法治。

本身，律师对依法治国的理解和实践，正是法治努力的方向和目标。而当各类违法案件层出不穷、司法还未能解决不公、权力依然可以染指司法、律师权益不受保障的时代，对律师进行依法治国教育，司法部显然是选错了方向，找错了目标。最应该学习依法治国的应当是各级政府官员，而不是律师。当前，各级官员违法的事件不断发生，但却少见对那些官员进行依法治国的系统教育。而律师本身掌握和精通法律，并在司法实践中应用法律，对法律的熟稔显然高于一般人以及各级政府官员，而对律师进行依法治国教育，司法部显然有借教育之名行打压律师之实的用意。

而为何要对律师进行依法治国教育，在司法部的意见里这样写到：当前律师队伍建设仍然存在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，特别是少数律师违反职业道德和执业纪律的问题时有发生，必须认真纠正解决。这些话，似是而非，含糊不清，律师队伍存在的问题众所周知，少数律师违反职业道德和执业纪律，确实应当进行相应的调查处理和公正处罚，只是，个别律师的个别违法行为，为何要让全国律师买单？为何要对全国律师进行依法治国教育？如此逻辑，岂不一位高管的落马，全国官员都需要进行一次依法治国教育？这样的话，全国官员的依法治国教育岂不一直在进行，因为官员落马的人数足以撼动整个官场，但却少见对官员群体进行严厉的整顿和打压。

我们再来看看司法部教育律师依法治国的真实用意，明眼人都明白，表面上是教育律师依法治国，实际上是教育律师拥护那啥领导，听那啥的话，不得代理所谓的敏感案件，不得和权力较真……一系列用意的背后，目的还在于管控和打压律师，初衷还在于让律师别把法治太当真，让律师学乖——做一位听话、顺从、讨好权力的“好律师”。只不过，通过依法治国口号以及四中全会释放的信号又告诉我们，越是把律师视麻烦制造者，司法正义越难以企及。而今，司法部拟在全国教育律师依法治国，且还要做到全员参与、突出学习主线、解决实际问题、抓好整改落实。依我看，让全员律师坚持依法代理案件、加强律师业务能力学习、解决律师权益不保的窘境、落实侵害律师权益者的问责，这才是司法部应予努力的方向和目标。

如果司法部还依然坚持对律师进行依法治国教育，不仅走偏了方向，而且跑偏了题。关键还在于，越是束缚和限制律师权利，越是放任权力的任性和肆无忌惮。一味的教育律师，这只会让律师执业随时处在风险中，随时有被权力打压和收拾的可能，而权力却逍遥法外，可以任意宰割律师。如此，不仅律师权益不保，法治更加无望！在此，还请司法部收回成命，加强对各级领导干部的法制教育，别再把矛头对准律师。律师，不是依法治国的教育对象，真正需要教育的恰是各级政府官员以及任性的权力！

来源： 律政评论（微信公众号）